第七十七章置之死地而后生

第七十七章置之死地而后生

红姨放了托盘,出来时往楼梯口张望了一眼,苏晚还没下来,她只得忧心忡忡地出门去。

人走了,心却留在宅子里时时替苏晚提心吊胆。

过了好一会儿,张艳茹坐在那,十颗指甲都用锉刀磨得又圆又整,苏晚才姗姗下楼。一袭淡蓝的及踝长裙,米白的山羊绒披肩饶了香肩一圈垂在身前,下摆精工细琢的流苏随着她的步子摇摇漾曳,妆容精致,神容淡雅。

目光望到底下盯着她的张艳茹,淡淡一笑,点了点头。

“妈,妹妹,早安。”苏晚下了最后一阶楼梯,冲二十步开外的两人打了招呼,淡笑着转身往客厅去。

林郡阳正装模作样地看着报纸,神色颇为不自然,似未下定主意该不该开口,苏晚看在眼里,凤眸笑意愈深,走过去唤了声,“爸,早。”便坦然坐在了林郡阳身边。

歪过头凑看了他手里的报纸,见到头条的两行大字,含笑微惊道,“宁氏集团又在迪拜开了分公司?看来宁怜又要请客了。”

她说的极为自然,语笑嫣然,完全看不出任何破绽,林郡阳心里却更不安了,一双眼直盯着苏晚认真看报纸的侧脸,微眯着眼打量,心里愤郁难调。

若是平常他还真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去怀疑她,可昨天他连夜把苏晚的两个手机号都注销了,时间尚早,这丫头却不声不响,完全不合常理。

他方一眯眼,便见苏晚转头对一旁的佣人道,“帮我倒杯温水来。”

那人才点头转身,苏晚又道,“算了,我自己去吧,顺便……”

她才站起来,人却蓦地一软,整个人就栽往了茶几角,林郡阳还未来得及多想已眼疾手快和佣人慌忙扶住了她。

只堪堪两公分之距,苏晚的脸就要磕到桌角了。

苏晚醉着眼,浑然不觉,似一团棉絮般任他们把自己扶到沙发,才坐下,人又栽往了扶手另一侧,还好那头有佣人扶着,那人也慌了神,急道,“大小姐,你怎么了?”

这说倒就倒,要真在她眼前出了什么事,那这黑锅铁定扣她头上了。她能不慌吗?差一点苏晚就破相了。

林郡阳快速扫了眼苏晚,见她确实意识模糊,眼皮都快掀不开了,一双手冰冰凉凉,寒得他手骨生疼,再瞧她面颊熏红,伸手一摸额头,烫得他猛地缩回了手。

林郡阳也是一吓,这少说也是高烧无疑,只是症状古怪,他又不通此理,更是六神无主。甭管苏晚暗地里干了什么,现在她仍然是他林郡阳的保命符。

若是苏家大小姐在肃园出了事,那他林郡阳后半生就别想翻身了。这也是他一再袒护苏晚的最大原因,苏晚好,他才能好,要是苏晚……

“快!管家!让家庭医生赶紧过来,艳茹,快打救护车,算了,还是我们自己去医院吧。赶紧,收拾收拾!还愣着干什么!?”林郡阳嘱咐完下人,又见张艳茹仍和林奚冷淡淡看着这头无动于衷,手里的指甲刀还不肯放手,顿时火冒三丈。

被训了一通,张艳茹虽然巴不得苏晚赶紧死,可林郡阳的话,她还不敢违,慢吞吞放了指甲刀站起来,拉着林奚走过去。冷眼便斥那头火急火燎安排车子的管家,“管家,快点啊。”

管家回过头一愣神,吃了憋只得抿了嘴到屋外催促。“快点,救命的事,别耽误。”

客厅沙发里,苏晚仍是半昏半醒,意识模糊,身子也愈发滚烫起来,林郡阳更是心跳如擂,一肚子的套路早忘到九霄云外,小心翼翼推着苏晚,凑过去轻声探问,“晚晚你怎么了?别吓爸爸啊。”

那头苏晚半晌昏沉,似尽力才半睁开眼,气若游丝道,“爸爸,我……咳咳咳。好像昨天感冒了,早早睡了又不知道半夜起风,早上就……咳咳咳……”此后,便似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,小脸已红得似擦了半盒腮红,连眼角脖颈都是一片绯色。

林郡阳急得拽了拳头,扭头刚要骂,管家便匆匆进来道,“先生,车子备好了,医院也联系了,他们已经派了救护车从主道过来支援。”

一帮人乌殃殃搀着苏晚上车,因为怕耽误时间,挑了最轻便的超跑,林郡阳扶着苏晚坐在后排,车子启动时匆匆吩咐张艳茹和林奚,“家里照管好,让阿红早点回来,煲了鸽子汤就送来医院。”

张艳茹眼一瞪,无奈林郡阳面色骇人,只得撇了嘴点点头,那头林奚咬着牙要上去争辩,被张艳茹顺势拉着进了大屋,“我们去给你妹妹准备些换洗衣裳。”

身后,超跑绝尘而去。林奚气愤地甩开张艳茹,眯眼讽道,“妈~苏晚是什么东西,凭什么……”

张艳茹转头见跑车已开离了大门,松了口气,转头怪道,“你呀。”她伸手一点林奚的脑门,“怎么受了趟苦还不知道转过弯来?”

林奚“哼”了一声,拉长了脸瞪着地。

张艳茹无奈,纵容地弯了眼去拉林奚的手臂,被她一挣,张艳茹笑着搂住林奚的手臂将她往屋里带,语重心长道,“一盅鸽子汤值多少钱?可苏晚真要在咱们手底下出了人命,拿我们一家子的命去抵都抵不上。”

“她……”林奚不服,挣了挣,被张艳茹搂住了。

“现在她去了医院,外头多少人盯着苏晚你又不是不知道。咱们对她嘘寒问暖,外头人会怎么说?若对她斤斤计较,不闻不问,那些媒体又会怎么编派?别以为那些卖弄嘴皮子笔杆子的都是些只认骨头不认人的狗,这狗要肯吃你的骨头才听话,要是它吃了别人的骨头,就能转过头来咬你一口,你呀。”

她恨铁不成钢地轻睨了林奚一眼,嘴上怪,心里却仍是顺心自己的孩子就是单纯善良,不如苏晚狡诈。

“妈你是说……”林奚虽不甚明白,但也感觉到了一些利害关系,她跟张艳茹一样,从来不觉得苏晚是省油的灯,低头想了想,看了看周围忙碌的佣人,低声问张艳茹,“妈,你说苏晚她怎么突然就病成这样了?”

“呵呵。”张艳茹皮笑肉不笑,眼神颇为冷毒,一哂眼,甩手道,“那就要问她自己了。”

张艳茹总觉得其中透着古怪,可苏晚那模样病得极真,她一时还真看不出破绽。

别说张艳茹,就是林郡阳一路揽着苏晚嘘寒问暖,也没看出个究竟,反而被她骗的入了戏,急得手心冒汗。

因为苏晚身份特殊,医院安排会诊的人,首选便是顾九。

被送上担架推车一路送往急诊室,几个医生正交头接耳地给苏晚做检查,做记录,顾九姗姗来迟,一瞧苏晚那模样,再一摸脉,便明了究竟。

转头对几个医生道,“我来给她检查,你们先出去,病人呼吸困难,帮我接氧气。”

顾九的话便是权威,一干医护忙放了手里的东西去推氧气瓶,替苏晚插好鼻管便出去了,林郡阳自然也被请了出去。

顾九看着鱼贯而出的背影,走过去关了门,拉了急诊室的窗帘,转头对苏晚道,“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?”

顾九中西医各有涉猎,单通过简单的西医检查器材还真看不出苏晚异样,只是脉象是没法轻易伪装的。

闻言,苏晚一笑,凤眸望着紧闭的门,随手把氧气管一扯扔到一旁,动作流畅地下了床,顺手拧紧身旁的氧气罐。

转头摸了摸滚烫烧灼的肩头,皱眉道,“借你的诊疗床。”

也不管顾九答不答应,她就径直走到屏风后,解开华丽繁复的礼服裙。

顾九只听到有胶带从皮肉上撕离的声音,足撕了近二十回,苏晚才推开屏风出来,脸色已不如先前那样坨红了。

顾九一撩眼,诊疗床旁的垃圾桶里,暖宝宝一方叠着一方,足塞了半桶,他面无表情移开眼,淡道,“你对自己可真狠。”

一合眼,他走到办公桌前拉了抽屉,一探手将一瓶特制的烫伤药放在桌角,“酒精消毒创面,医用棉上药。桌子上都有。”

苏晚顺着他的视线转身,诊疗床旁的长桌上,消毒工具琳琅满目。

“谢了。”苏晚步步维艰地过去拿了药,回到屏风后小心翼翼地对着墙上的镜面上药,白皙如雪的肌肤已被烫的一块块红肿,比拔罐更触目惊心。

林郡阳注销了她的电话,便是和她撕破了脸。她如今在肃园孤立无援,几个旧年佣人根本不顶事,若林郡阳真铁了心要和她正面冲突,苏晚必输无疑,所以,她才棋下狠招。

好在她畏冷,隆冬穿礼服赴宴的经历不计其数,红姨便买了一堆的暖宝宝放在她房间,再加上冰袋,她仅十分钟便让自己有了寒热交加的奇怪病症,成功唬住了林郡阳。

只要能出得肃园,她便有希望,否则,沈时的性子是绝不会轻易激怒林郡阳惹他玉石俱焚,那她坐以待毙便是给沈时平添烦难。

“我能帮你什么?”顾九背对着苏晚坐在那,胡乱记录苏晚的病症,写得她几乎病入膏肓。随手已发了消息给沈时,告诉他苏晚在他这。

“做好你医生的本职工作就行了。别让他们轻易来打搅我。”苏晚抹好药,拉上拉链,放下裙摆,简单收拾了长桌出来。“顺便帮我……”

凤眼一弯,伸手接过顾九递来的电话,屏幕上闪着沈时二字。

“喂,未婚夫,今天天气不错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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